教育综合改革的现实意义和实践路径
曾天山
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对深化教育领域综合改革提出了明确的要求。学习贯彻三中全会精神，需要深刻理解教育综合改革的现实意义，探讨其实践路径。深化教育领域综合改革的主要目标重在体系、体制、机制的健全与完善，体系要上下贯通、左右衔接、相互协调、科学合理，体制要使主要环节相互配套、协调一致，机制要多方参与、合作共赢，改革的主要任务是强化统筹整合。唯此，才能促进教育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齐心协力攻坚克难，把教育改革推向新的历史阶段，增添建设教育强国的活力，增强办好人民满意教育的动力。
一、从教育的阶段性特征认识综合改革的重要意义
教育在经济社会发展中具有基础性、全局性和先导性战略地位，是国家创新发展的动力源泉，是个人改变命运的决定性因素。教育事业十分重要，教育问题非常复杂，教育工作异常艰巨，教育作用利在长远，需要超前谋划，统筹兼顾，不断革新，需要用系统的思维认识改革，用普遍联系的观念设计改革，用统筹兼顾的方法推进改革，真正做到以改革增强活力，以改革推动发展，以改革提高质量，以改革促进和谐。
（一）教育事业的全局性凸显改革的紧迫性
教育关系国计民生，事关国家兴衰和民族振兴全局，辐射各行各业，涉及千家万户，影响千秋万代。青年强则国家强，强国先强教，强国必强教。教育历来是最大的民生，提供更好更公平的教育，既是人民的期盼，也是实现中国梦的基础，就是政府工作的重点。教育需要优先发展，教育改革需要重点推进，今日的教育决定明天的未来，教育改革是国家改革开放的重要组成部分，一切改革都围绕经济发展和民生改善，一切教育改革都围建设现代化教育强国和人民满意。
（二）教育问题的复杂性反映改革的协同性
教育问题从来都是社会问题，影响因素多样。在社会结构深刻变动、利益格局深刻调整、思想观念深刻变化的当今社会，学校组织的复杂化、结构的多样化、水平的差异化、诉求的个性化程度不断增加，统筹兼顾各方利益的任务日益艰巨。在学生成长上受学校、家庭、同伴和社会多因素影响，在教学内容上受知识更新和技术变革影响，在育人方法上受生理学、心理学、教育学、社会学、经济学等多学科影响，在管理上涉及财政、人事、规划等40 多个部门，在教育规律认识上，未知远远大于已知，关系并非线性，经验很难复制。有的规律已有所认识，如认知特点和记忆规律，有的还在探索中，如脑功能。教育是社会的事业，涉及多个领域，牵扯多个部门，关系多方利益，改革必然困难重重，需要调动一切积极因素，全社会共同努力，以更大决心冲破思想观念的束缚、突破利益固化的藩篱，统筹各项改革同步推进：一是教育与经济社会改革的协同，如要保持教育优先持续发展，需要不断增大资源投入和拓展毕业生就业渠道，如要补足农村教育短板，需要推进城乡一体化；二是政府不同部门的协同，如要使流动人口子女获得与城市学生同等的基本教育公共服务，需要改革户籍制度；要使职业教育增强吸引力与适应性，需要部门企业行业的参与；三是学校、家庭和社会的协同，如要从根本上减轻中小学生课业负担过重难题，需要家长配合和社会支持。
（三）教育工作的艰巨性折射改革的整体性
做好教育工作需要付出艰苦的努力，发展教育也不会一帆风顺。实现教育大国向教育强国的转变需要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资源，需要国家财政的重点保障，需要各级政府的共同努力。以往的教育改革实际上是在“制度红利”基础上的改革，是各个地区之间地域化的制度竞争，是各个地方政府之间的制度竞争，出现了制度的碎片化现象，以及制度之间的不正当竞争，各地竞相出台优惠政策，导致教育资源被滥用的现象普遍存在，甚至还出现了中央和地方性法规博弈的现象。在人均GDP 刚过6 000 美元和教育财政性经费占GDP 比例达到4%之后，资源紧缺与需求日益增长之间的矛盾依然突出，保障水平低、不平衡、不可持续的问题依然存在，与国家生均拨款标准、学校建设标准、课程开齐开足标准、师资配齐配足标准还有相当的差距，需要中央和地方政府之间合理调整事权和财权，加强中央事权，扩大地方财权，促进权责相符，正确、准确、有序、协调地推进改革，该中央统一部署的不要抢跑，该试点的不要仓促推开，该尽早推进的不要拖延，该得到法律授权的不要超前推进，不动摇、不懈怠、不折腾，才能克服困难达成目标。
（四）教育成效的长期性反映改革的系统性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教育作用具有迟效性，教育事业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影响个人，惠及社会。这就要求优生优育相结合，形成服务每个人从摇篮到坟墓的完整教育体系，为不同人的个性化需求提供多样化选择，并实现在学科间、学段间、学校间、类型间、公民办间、区域间、国内国外间、学习与工作间转换衔接畅通无阻。教育改革是一个既闭合又开放的系统工程，需要各级各类教育都坚持“育人为本”，适应学生在不同阶段的要求，近期目标、中期远景和长远规划相结合，注重教育各阶段和环节的有序衔接，及时加强薄弱环节和补足短板。
（五）教育发展的先导性要求改革的前瞻性
教育既是今天，更是明天，要适应人的发展需要培养健全人格，要适应经济社会发展需要培养有用之才，实现人的发展和社会发展的有机结合。教育改革因此要着眼未来，预测分析，超前规划，提前部署，先行试验，完善培养目标，更新课程内容，调整学科专业。如果改革能够未雨绸缪，具有前瞻性，加强预测、预报、预警分析，及时发现机遇预测危机，不仅能提前防范风险，而且能避免过迟变革所付出的高昂代价；如果陷入问题倒逼的改革，就会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做出退而求其次的被动适应性变革，亡羊补牢，付出相当的成本；如果陷入危机应对的改革，做出被迫性变革，将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在教育改革中，尤其要超前谋划主动改革。
（六）教育生产的规律性呈现改革的周期性
教育是科学的事业，有很强的内在规律性，显示出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教育内部诸因素之间、教育与其他事物之间内在必然的本质性联系，以及发展变化的必然趋势。教育工作要顺应学习者成长成才规律和适应经济社会发展规律，学校工作要把握新生入学到毕业的周期性。教育发展有规律，教育改革遵循规律，就能够不断克服产生的阻力。大多数国家义务教育修业年限一般在10年左右，每10 年左右就会发生一轮教育改革，改革重点逐步从普及到公平，从公平到质量。我国1985 年发布《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重在简政放权调动地方积极性加快普及，1993 年发布《中国教育改革和发展纲要》，重在动员社会力量参与办学加快发展，1999 年发布《关于深化教育改革全面推进素质教育的决定》重在提高育人质量，2010 年发布《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 年）》重在内涵发展。教育改革必须遵循规律，不改革坐失良机，乱改革雪上加霜，适时改革事半功倍，渐进持久，瓜熟蒂落。
（七）教育行业的发展性反映改革的创新性
随着人类社会的不断进步，教育发展的内外部环境更加复杂多变，教育决策的难度加大，教育改革步入深水区。一是人民群众对高质量教育的迫切需求与优质教育资源的严重短缺已经成为当前教育领域的主要矛盾；二是缓解主要矛盾的根本途径是拓展优质教育资源，办好每一所学校；三是教育利益相关者增多，利益诉求呈多元价值取向；四是教育体系改革张力逐步加大；五是教育与解决社会联系更加紧密。面临这些新情况、新问题、新挑战，最根本的出路是靠改革，而改革最本质的要求就是创新，创新来自实践，来自基层。成功的改革是创新型改革，原因在于采取了增量改革的方法突破现有体制，起到了通过制度变革激励已有资源获得更高效益，变成双赢或多赢的博弈，是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的结合。教育行业是个既需要不断革新以适应和引领时代变化的行业，也是需要循序渐进以保持稳定的行业，是既强调有教无类的公平又注重因材施教的质量的事业，是既要遵循学生身心发展规律又要适应经济社会发展需要规律的部门。教育要发展，关键在适应变化，根本靠改革创新。改革是一切有意义的变化，改革带来正能量，改革需要除旧布新，改革需要利益调整，改革需要实践智慧。推进教育改革的根本目的，是要让国家变得更加富强、让社会变得更加公平正义、让人民生活得更加美好。推进教育综合改革的目的是要最大限度凝聚改革共识，形成改革合力，推进理论创新、制度创新、技术创新、文化创新，充分释放全社会创造活力，把改革力度、发展速度和社会可承受程度统一起来，取得更具标志性、更有显示度、结果可衡量、群众能感知的成效。教育综合改革的方向就在于平衡公与私的利益分成，切实照顾大多数人的利益，需要特别关注的不仅仅是低收入阶层，还要关注中等收入群体，从而使改革的成本更加均衡，权益的分配也更加公正。实施教育综合改革，意味着过去束缚教育发展的条条框框要有系统性突破，建立广泛而强大的协作系统，强化各部门的责任，落实学校办学自主权，支持教育家办学，着重解决长期影响教育发展的瓶颈问题，从教育主体协作、教育内部上下联动、教育内外协调到体制机制整体改革、热点难点重点突破、政府学校职能各回本位，找准公平与效率的平衡点，把在更加平等的分配政策基础上提升质量作为考量新一轮教育改革成败与否的指标之一。
二、从教育综合改革的主要进展汲取宝贵经验
教育综合改革肇始于改革开放初期，发展于20 世纪90 年代，重生于新世纪初期。1983 年邓小平提出的“三个面向”集中体现了教育改革的大思路，即把服务经济建设和促进社会发展、着重当前与着眼未来、立足国内和面向世界有机结合起来。1985 年发布的《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形成了教育改革的基本框架，经历从分散的教育改革到整体综合的教育改革，从城乡教育二元的小综合改革到城乡教育一体的大综合改革，从教育部门领导的局部改革到国家层面领导的全面改革，不断丰富了教育综合改革的内涵，解放了思想、解放和发展了教育生产力，解放和增强了教育活力，不断把中国教育推向新的发展阶段，体现了解放思想，凝聚共识，突破利益固化和利益割据的体制性障碍的综合改革效用。
（一）从分散的教育改革到整体综合的教育改革
就教育论教育，或仅着眼于教育的局部的单项改革，难以解决教育改革和发展中的问题。在教育改革的运行过程中，重点在综合上，需要把教育内外部因素相结合，把教育内部各个部分与教育事业的整体相结合，把教育近期目标和长远规划相结合。当前教育还不完全适应国家经济社会发展和人民群众接受良好教育要求的若干顽症，如中小学生课业负担过重，素质教育推进困难；学生适应社会和就业创业能力不强，创新型、实用型、复合型人才紧缺；教育体制机制不完善，学校办学活力不足；教育结构和布局不尽合理；教育投入不足，教育优先发展的战略地位尚未得到完全落实……这些都与综合改革不到位有关。素质教育推进困难，很重要的原因是育人机制、选拔机制和用人机制不协调，导致学校和社会产生认知失调行为偏离，陷入“囚徒困境”难于自拔。摆脱困境需要教育部门和用人部门相协作，需要学校、家庭和社会相配合，切实把德才兼备作为用人标准，把促进学生身心全面健康发展作为教育重点，标本兼治减轻学生课业负担。城乡二元的教育改革进展起伏，农村教育综合改革肇始于20 世纪80 年代后期，到90年代中期达到高潮，此后农村教育综合改革逐渐走入低潮。新世纪以来，在科学发展观的引领下逐渐出现了“统筹城乡教育综合改革”的热潮，可见逐步缩小城乡教育差距离不开城镇化进程中城乡一体化的大环境。人财事分离的教育改革缺乏整体效益，多年来改革集中解决教育经费保障问题，而对用人机制和质量效益的改革明显滞后。如农村义务教育改革，着重考虑税费改革和财政，自新世纪以来就分散成数十个项目投入上万亿元，却没有及时跟进教师队伍改革，缺乏教育质量要求，使农村学校长期成为教育体系的短板。教育体系内部发展不协调，抵消了局部改革成效。如职业教育因生源上受普通教育挤压，在发展上偏重教育部门，行业企业参与度不高，导致职业教育缺乏吸引力，需要深化产教融合，促进校企合作；如职前职后分离的教育改革，使继续教育落后，需要试行普通高校、高职院校、成人高校之间学分转换，拓宽终身学习通道；如长期以义务教育为重点，而在学前教育、特殊教育、民族教育等方面投入不足，发展薄弱，需要统筹兼顾协调发展。
（二）从城乡教育二元的小综合改革到城乡教育一体的大综合改革
农村教育是农村现代化建设的基础，教育发展的主要困难在农村。农村教育综合改革的目的是由过去的单纯升学教育转到主要为当地建设培养急需的人才兼顾升学的轨道上来，大面积提高农村劳动者的文化技术素质，促进农村经济发展和社会全面进步。早期的农村教育综合改革，主要任务是调整和优化农村教育结构，坚持“三教统筹”和“农科教结合”，促进“燎原计划”与“星火计划”、“丰收计划”的有机结合，使农村教育与农村经济、社会协调发展，使农村劳动者素质有较大提高，为当地建设培养所需要的中、初级专业人才，逐步形成适应现代化建设需要的农村教育体系。1987 年2 月国家教委和河北省政府在河北涿州市召开农村教育改革实验区工作会议，在河北阳原县、顺平县和青龙县建立农村教育综合改革实验区，将贫困地区的经济开发和脱贫致富以及社会发展与农村教育改革结合起来，标志着农村教育改革实验工作开始启动。1989年5 月23 日，国家教委发出在全国建立百县农村教育综合改革实验区的通知，标志着农村教育综合改革正式开始，建立了116 个农村教育综合改革实验县和30 个地区（市）级农村教育综合改革联系点，加上各省确定的实验县（市）达到近千个，燎原计划示范乡镇发展到近万个，分布在全国近2 000 个县（市）内。1990 年国家教委印发的《全国农村教育综合改革实验区工作指导纲要（试行）》中指出农村教育综合改革要“坚持三教（基础教育、职业技术教育、成人教育）统筹，实行农科教统筹结合；逐步建立适应农村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需要的教育体制，逐步形成教育与经济和社会发展相互促进、良性循环的机制。”1995 年《国家教委关于深入推进农村教育综合改革的意见》又强调了“三教统筹”和“农科教结合”。 农村教育综合改革在实施科教兴国战略后逐渐达到高潮，进行农村教育综合改革的地区，教育的战略地位得到进一步加强，教育结构逐步趋向合理，初步改变了过去单一普通教育的局面，在加强“两基”的同时，职业教育和成人教育有了很大发展，三教统筹的局面正在形成；农业、科技、教育的结合更加密切，促进了农村经济和社会的发展；初步探索出一条符合国情的农村教育综合改革的路子，涌现出阳原县、顺平县、青龙县、柳林县、汨罗市、嘉定区、海城市、东莞市、金寨县、东丰县等一大批农村教育综合改革先进实验县（市），为推动农业和农村经济发展发挥了重要作用。农村教育综合改革作为在改革实践中的一项创举，丰富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教育实践和理论，已成为教育改革和农村改革的重要组成部分，显示了旺盛的生命力，在国际上产生了重要影响。2002 年，党的十六大报告提出“统筹城乡经济社会发展”的战略部署，持续推动农村教育综合改革进入城乡统筹的新阶段。在此背景下，各地不断开展了城乡统筹教育改革试验，如苏州、昆山统筹城乡发展试验，成渝统筹城乡发展试验等。2007年6 月，国家正式批准重庆市和成都市设立全国统筹城乡综合配套改革试验区，为开展统筹城乡教育综合改革提供了良好的外部政策支持。2008年7月，教育部与重庆市政府签署《建设国家统筹城乡教育综合改革试验区战略合作协议》，2008年9月，重庆市政府通过《重庆市统筹城乡教育综合改革试验实施方案》，该方案成为我国第一个地方性的“统筹城乡教育综合改革”试验方案，标志着统筹城乡教育综合改革的序幕正式拉开。城市教育改革涉及许多部门，影响面广，较之农村教育改革更为复杂。国家教委同步开展城市教育综合改革。1987年在沈阳、无锡等城市开展城市教育综合改革实验，1992年改革实验范围扩展到102个城市。1997年国家教委印发了《关于进一步推进城市教育综合改革的若干意见》，提出了在更高层次和更大范围内开展城市教育综合改革的总体要求。2000年教育部在苏州市召开全国城市教育综合改革会议，提出要在教育规模上有新突破，率先普及高中阶段教育并使高等教育有较快发展；在发展社区教育上有新突破，率先构建终身教育体系；在办学体制上有新突破，率先形成公办学校和民办学校共同发展的格局；在教育资源的优化配置上有新突破，率先建立科学合理的教育结构和布局。这“四个突破”和“四个率先”的要求，概括了城市教育综合改革的目标和重点任务。其中最具特色最具影响的是上海城市教育综合改革，早在20世纪90年代初就开展了自主进行高考和招生试点，1999年加大教育改革力度，2003年全面启动教育综合改革试验，成为省级政府统筹教育制度创新的重要探索。此后，城市教育综合改革在更高层次、更大范围、更宽领域内继续推进。近年来，教育部已先后与重庆、湖北、成都市、湖南等地方政府共建了教育综合改革试验区，与天津、四川、河南、广西共建了职业教育改革试验区，与重庆、湖北、国务院三峡办共建了三峡库区职业教育和技能培训试验区，会同科技部与广东合作共建了自主创新综合试验区。比较而言，两次改革都具有综合的特点，运用了统筹的方法，新世纪前的改革主要通过在农村内部实行“三教统筹”“农科教结合”的方式来发展农村教育，解决农村问题，在城市内部探索教育改革路径；而新世纪后的改革是跳出农村和城市的圈子来发展教育，通过“统筹城乡”、构建城乡一体化的教育体制机制来推动国家教育的整体发展。农村教育综合改革积累了重要经验，如政府统筹、教育内部三种教育统筹、教育外部农科教要结合、高等院校和科研机构要参与、加强“燎原计划”的实施等。
（三）从功能单一的部门改革领导机构到功能完善的国家综合改革组织机构
1985年到1998年，为推动教育改革，成立了由教育、财政、人事等12个部委组成的国家教委，主任职位先由副总理、国务委员兼任，1993年后降格为部长级。1994年设立国家教育督导团，由教育部分管基础教育领导担任，办公室设在教育部门。1989年内设农村教育综合改革办和城市教育综合改革办（1993年合并为城市和农村教育综合改革办）。这种机构设置对推动城乡教育综合改革的统筹作用局限在部门层面。1998年成立了由总理任组长的国家科技教育领导小组，成员有国家发展计划委、国家经贸委、教育部、科技部、国防科工委、财政部、农业部、科学院、工程院等单位，2003年增加了自然科学基金会、发展计划委员会和国家经贸委合并为发改委，2008年增加了工业和信息化部、中国科协等成员，其职能是宏观指导与协调部门和地方科教工作重大事项的议事协调机构，对推动教育综合改革作用有限。2010年新成立的国家教育体制改革领导小组，更显教育改革的综合性，使教育改革进入快车道：层级更高，组长由党和国家主管教育工作的领导担任；组织更健全，与国家教委组成单位相比，教改领导小组增加了8个单位；功能更齐备，2012年首次成立了由国务院主管领导任主任的国家教育督导委员会，成员单位包括10个部委，解决了督政难题；组建了由64名专家组成的国家教育咨询委员会和26名专家组成的国家教育考试指导委员会，作为领导小组的咨询机构；2012年教育部内设立综合改革司，承担国家教育体制改革领导小组办公室的日常工作，具体落实改革任务。由此基本形成国家实施教育改革的框架，启动了教育综合改革实验区。一是以均衡和提升为主旋律的城市教育综合改革，改革的重点是制度建设和机制创新。如上海、武汉等城市的教育综合改革，试验区方案以坚持教育优先发展，以改革创新为动力，以区域统筹为重点，实施教育综合改革试验，探索教育管理新体制、统筹协调新机制、科学发展新模式，促进各级各类教育协调发展，使本地区率先在实现教育现代化，为推进全国城市教育改革发展提供依据。二是以城乡统筹促进均衡发展为主旋律的城市教育综合改革，如重庆、成都等地以城带乡、整体推进、城乡一体、协调发展，实现城乡教育规划布局、资源配置、政策制度、水平提升一体化，为统筹城乡教育发展提供经验和借鉴。三是以发展职业技术教育为重点的职业教育综合改革，如天津、四川、河南、广西等地，在中等职业教育攻坚、职教园区建设、加强农村职业教育、创新职业教育人才培养模式、逐步实行免费中等职业教育、推进职业教育体制机制改革等方面开展试验。实行综合改革成为加快教育发展的一条重要经验，取得了丰硕成果。纵观多年来的教育综合改革，选择了一条适合自身国情的渐进式的教育发展战略：改革教育体制，走教育与经济、社会发展相适应的发展之路；深化教育改革，走与市场经济体制相适应的教育发展之路，重点是高教管理体制改革和义务教育普及；同时强调教育质量与教育公平，包括城乡统筹教育改革与职业教育改革以及教育结构的多样化改革。现有的试验区教育改革主要集中在高等教育、职业教育和城乡统筹教育改革。近年来的教育综合改革分类分地区推进，总体上看，国家教育综合改革的战略是要促进公平与质量的协调发展，在教育的公共性与人的个性发展之间求得平衡。从未来发展看，在追求教育公平的同时，教育综合改革将更加关注质量的提高：重点是高等教育改革和高中阶段教育改革。教育综合改革离不开历史大背景，凡兴一利必有一弊。一是1993 年开始转换国有企业经营机制，建立现代企业制度，推行政企分开，剥离了行业企业办学的责任，客观上削弱了行业企业对教育尤其是职业教育的参与。二是1994 年以来，改革教育管理体制，以“共建、划转、合并、合作办学和参与办学”为主要途径，淡化和改变学校单一的隶属关系，解决了“条块分割”的管理体制，形成以块为主的管理体制，但客观上减弱了一些部门的教育责任。
三、促进教育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集中破解教育综合改革难题当今教育处在改革的攻坚期，已经进入改革的深水区，教育的基本矛盾转变为优质教育资源供给不足与社会需求不断提高的矛盾。教育改革的阻碍，来自于方方面面，其中破除既得利益尤为艰难。任何改革的过程都是各种力量、利益的复杂博弈，能够实现多少实则取决于正能量与负能量的消长。改革触动既得利益，推动突出问题有所克服、国民教育满意度有所改观。综合改革最鲜明的特点就是从整体谋划、从宏观布局，注重顶层设计。2013 年1 月26 日，教育部出台的“一号文件”提出了从改革人才培养模式、办学体制、管理体制、保障机制等4 大类17 个突破口，为综合改革奠定了良好基础。十八届三中全会所提出的教育改革重大课题，改革范围之广、力度之大，都是空前的，指明了教育综合改革的方向。
（一）以立德树人为导向全面创新育人模式
立德树人是教育工作的根本任务，是深化教育领域综合改革之魂，体现全面育人和科学育人的特点。实施素质教育，治理中小学课业负担过重问题，思路方向很明确，也不乏社会共识，但在实践中困难重重，需要各方面共同合作，全面实施素质教育，德智体美协调发展，一方面加强德育和劳动教育，加强体育和美育，另一方面降低智育学科比例减轻中小学生课业负担。
（二）以促进有质量的公平为重点多方位缩小教育差距
教育公平是国家基本教育政策，承载了促进社会公平正义的重要任务，教育质量是人民满意的根本要求。当前，教育发展的主要矛盾从“普遍有学上”转变为“都要上好学”，教育发展的阶段性特征表现为追求有质量的公平。优质教育资源最重要的是师资，择校的关键在择师。而教师编制是由编制部门负责，教师待遇由财政部门负责，教师职称由人事部门负责，教师使用由教育部门负责，用人权限分散在“国标、省考、县管、校用”。综合改革需要以促进社会公平正义、增进人民福祉为出发点和落脚点，推出促进教育公平的整体方案，形成维护和促进教育公平的权利、机会与规则相统一的保障体系，合理配置优质教育资源，构建利用信息化手段扩大优质教育资源覆盖面的有效机制，逐步缩小区域、城乡、校际差距，统筹城乡义务教育资源均衡配置，实行公办学校标准化建设和校长教师交流轮岗，使教育发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体人民。实现有质量的教育是由多种因素决定的，最主要的还是经济社会发展水平，因此要循序渐进、量力而行和制度创新，既要把促进公民受教育机会公平摆在突出位置，又要善用政策手段促进公共教育资源配置公平，还要更加重视促进教育制度规则公平。
（三）以考试招生制度改革为龙头优化
教育体系和成才通道考试招生改革是综合改革的突破口，也是突破教育内涵发展瓶颈的重要途径。高考综合评价多元录取，发轫于地方，《关于推进中小学教育质量综合评价改革的意见》的出台，标志着从地方版升级为国家版，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项改革，更加强调上下联动、整体推进。针对择校问题，教育部召集十几个大城市部署义务教育招生就学工作。针对高考加分过多的问题，教育部推动20 多个省市共同行动，清理加分，减少加分项目、降低分值。浙江省首次披露取消“点招”等重大教育改革决策内幕，在整治高校招生特权、高考体育加分、中小学择校乱收费、异地高考等教育“顽疾”方面走在全国前列。天津大学推出小范围招生试点，所发布的2014 年招生方案显示高考分数不再是录取唯一标准。综合评价总成绩＝ 高考成绩×60% ＋面试成绩×40%（当地高考总分÷100）。此举有望破除高考“独木桥”效应，具有“重视高考但不唯高考”的特点，向社会发出“唯才不唯分”的信号。
（四）以管办评分离为支点促进教育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
建立系统完备、科学规范、运行有效的制度体系是现代教育管理的重要标志，以构建政府、学校、社会新型关系为核心，以推进管办评分离为基本要求，以转变政府职能为突破口，更多运用法规、规划、标准、政策、公共财政、信息服务等手段引导和支持学校发展，形成政府宏观管理、学校自主办学、社会广泛参与的格局，调动中央和地方积极性，激发学校的活力，发挥社会的作用。这就要向顽瘴痼疾开刀，向障碍藩篱宣战，大的方向就是构建政府、学校、社会之间新型关系，扩大省级政府教育统筹权，教育部行政审批改革比例达到总体审批事项的近半成；落实和扩大学校办学自主权，建设依法办学、自主管理、民主监督、社会参与的现代学校制度。加强宏观管理，委托专业机构开展教育现代化进程监测评估和教育满意度测评。
（五）以大学生就业创业能力为标杆调整教育结构
期盼有更好的教育、更稳定的工作、更满意的收入是每个国民的梦想，为每个学生提供适合的教育，让每个孩子都能成为有用之才，让每个人都学有所成，就是教育综合改革的目标。目前出现大学毕业生人数持续升高而就业率下降和薪酬过低的状况，造成国家和学生家庭数千亿元的经济损失。且从2009 年起研究生就业率已经连续低于本科生，而专科生就业率也长期低于中职生。大学毕业生就业压力逐年增大，2014 年达到727 万新高点，急需调整教育结构，尤其要促进地方本科院校向应用技术大学方向转变，扩大应用性研究生学位，加强就业指导和创业教育，急需促进就业公平，打破凭借社会关系陋习和户籍就业的阻碍，疏通就业渠道，提供创业服务。实施《教育规划纲要》三年多来的改革攻坚，干成了一些“多年想干而未干成”的事情，不仅稳住了增长、推动了转型、改善了民生，也为全面深化改革蹚出了新路。今后应进一步谋求改革共识，调研不透不决策，条件不备不行动，抓住制约教育发展的关键环节，开启综合性最强的教育改革，从理念走向实践，从政策走向制度。改革是教育发展的强大动力，需要上下结合，以更大的勇气和智慧深化改革，进一步增强改革的自觉性和坚定性，强调综合改革，突破以往单兵突进、局部突破的老套路，否决“存在即合理”的旧观念，不为内部问题找外因借口，不因外部问题搞内部折腾，促进“帕累托最优”，探索顶层设计、整体推进、重点突破、试点先行的新路径。
（来源：《教育研究》，2014第2期）
